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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家卫指导范湉湉​打耳光

热播剧《繁花》中,范湉湉饰演的卢美琳并不是一个讨喜的角色,范湉湉自己也直言不讳:在《繁花》这个江湖中,卢美琳算是个反派角色,她主要负责给主角设置障碍,推动剧情。但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,范湉湉却把她演活了,范湉湉说这要感谢导演王家卫,“卢美琳这个角色,导演不但给了她感情线,还给了两条,而且她感情线还是副线,卢美琳的老公金老板和小江西还有一条线,这些都给了卢美琳一个360度的立体呈现。”

范湉湉饰演卢美琳。

打宝总的一巴掌“一条过”

在不久前播出的剧情中,范湉湉饰演的卢美琳为了维护老公金老板,动手打了宝总(胡歌饰)一记耳光,这场戏在网上引发了观众热议。范湉湉说,拍这场戏拍了一周。“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仔细听台词,当时因为卢美琳的老公被汪小姐的师父打的见血了,所以卢美琳决定报警,然后汪小姐说要替她师父,让她师父先走,于是话赶话,卢美琳就说:你要真想替,就给我打一耳光。最后宝总又要替汪小姐出头,当时卢美琳和宝总有一个很长时间的对视,其实她就是在对方的眼神中探索,他这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。”而就在这个关头,旁边又有人说了一句:黄河路上谁敢打宝总?这个时候其实卢美琳就上头了。

宝总和卢美琳对视戏份。

后来王家卫和范湉湉聊过,他告诉范湉湉这个时候卢美琳其实是不怕的,打耳光虽然是冲动了点儿,但是她内心并不害怕,卢美琳一路把饭馆开到了黄河路,她是见过世面的,也见过很多来去的人,至少目前卢美琳自己站在这个位置,她其实不会害怕,只不过从情感上来说,她还是后悔的,因为谁都不愿意得罪黄河路的新贵。

这场戏开拍之前,王家卫把范湉湉拉到一旁辅导了很久,“他从心理上给了我很大的压力。”范湉湉说,其实那一个礼拜王家卫都在跟范湉湉念叨这件事,“他整天跟我说,你这个打不好不行,全世界这么多人看着呢,如果多打几条,打花了,或者打红了,打肿了就拍不了了。”正式开拍前,王家卫还拿着范湉湉的手重重地在他自己的脸上打了一下,让她感受应有的力度,范湉湉当时都懵了,手上也是火辣辣的疼。王家卫很认真地对范湉湉说:“就是要这么用力,不用力我们效果都达不到。你不要因为心疼胡歌就不好好打。”

正式开拍后,大家都做好这场戏至少拍上两三条的心理准备,没想到一条就过了,“我其实还蛮得意的,我也很感恩,因为这也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行为。”当然,没想到一个月之后又被叫回去补特写镜头,她和导演说我以为这条过了,导演说还有30几个镜头没有拍。于是又甩耳光甩了十几遍。

王家卫要求给出狮子怒吼的炸裂

范湉湉说,自己和卢美琳唯一很像的地方,就是用很多张牙舞爪去掩饰自己内心的不服输。开拍前,王家卫给范湉湉讲了一下卢美琳的故事,比如她是如何一路把饭店开到黄河路,她的婚姻状况是什么样的,以及卢美琳的人物关系,“他说其他的,就全靠你自己去琢磨和塑造了。”

范湉湉给卢美琳的设定,是“滚地龙”出身,意思就是从小混迹街头,“她从小肯定就是在街头混得很厉害的角色,可以把饭店一路开到黄河路上,没有泼辣、没有朋友帮忙是很难立足的。”范湉湉给卢美琳的台词里设计了很多上海俚语的街头黑话,和导演商量后,导演也很喜欢这样的设计。这些俚语也引发了很多上海本地人的共鸣,“有些朋友就会来给我留言,说这个词好久没有听到了。”而这样的人物在上海话里面被称为“阿姐”。范湉湉介绍,在上海很少叫“阿姨”,只要这个人的年龄不像自己奶奶那么大,一般大家都叫阿姐,而“阿姐”这个词又孕育出很多含义,对于卢美琳来说,“阿姐”的定位表示大家都很认可她大姐头的位置。

卢美琳性格张扬。

其实给卢美琳定好位后,范湉湉心中就有了一个原型,就是她的小阿姨,“我小阿姨是很厉害的一个人物,能在弄堂里翻云覆雨,我小时候就听她从一进大门就开始骂人,一直骂到屋里。她很鲜活,她骂人也都是好心肠的那种,比如这个衣服没挂好,影响了别人,或者窗帘为什么没有拉开,家里多不透气。”范湉湉从小就很喜欢自己的小阿姨,当年父母下乡插队,她几乎是小阿姨带大的。“所以我很爱她,她算是我的创作原型之一。”

但是当范湉湉给王家卫讲了小阿姨之后,他却觉得还不够,“他说美琳你再多一点儿,你要给我120分。”这让范湉湉很惊讶,因为她之前拍戏,给到80分时导演都会觉得太过,都让她收一收。于是,现场经常会看到王家卫对着范湉湉模仿狮吼,然后要求范湉湉给出狮子怒吼的炸裂,“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:像老虎一样一口把他吃掉。”

卢美琳标志性动作以后不会再用

由于在《繁花》中,导演要求范湉湉要特别炸裂,最初她也很担心被定型或者以后演不了别的类型的角色了。但范湉湉后来想明白了,如果把这个类型演到天花板,也是一种成功,也是自己职业生涯中的一个高光阶段。

“作为演员,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挑过角色,让我演村里的阿姨、食堂大妈、时尚女主编,我都能演,我对每个角色的诠释都是不一样的。”范湉湉说,她自己心中有一个表,她会给每个角色单独设计一些行为特征,在一个角色身上用过了,就不会再给其他角色。

比如,在剧中卢美琳一直都是反手叉腰的,“在别的戏里面我都是正手叉腰的。”范湉湉觉得正手和反手叉腰是有很大区别的,“正手叉腰是要告诉大家:我很厉害。而反手叉腰意思是:我是很厉害的一个人,天生的!”

再比如卢美琳经常会在门口吃东西,这个原本她想设计听个收音机,后来范湉湉觉得自己的身材反正也属于丰满型的,还是吃东西更符合卢美琳的人设,“然后吃着苹果吃着梨,和别人吵起架来,东西飞溅到人家脸上,王家卫导演很喜欢这种情节。”范湉湉说。而且卢美琳每次咬得都很难看,很大口,讲话也不注意,一边吃一边说,不管不顾的。

甩头这个动作,也是范湉湉专门留给卢美琳的,“我以后再演别的角色,我的体态都会变的。”只有卢美琳永远都是昂首挺胸,脖子从来不会低,用一种奇特的姿势斜眼看人。“如果是演质朴一些的阿姨,我都会稍微佝偻一点儿,走路膝盖弯曲一点儿。”

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细节。比如卢美琳总叼着一根牙签,“这个是我设计的,因为电视剧审查制度要求不能抽烟和说脏话,上世纪90年代黄河路饭店老板娘手上肯定都要拿香烟的,他们也提议要不在旁边烧一根,我觉得还是不要了,不如就是叼根牙签或者吃点儿东西。”范湉湉说。

卢美琳一直反手叉腰。

——对话——

新京报:《繁花》播出后,卢美琳这个角色收获了很多好评,自己心情如何?

范湉湉:最开始我很忐忑,非常忐忑,因为毕竟这部戏投入了太长的时间。感觉就是自己半个亲生孩子的这种心情。所以特别担心自己因为太主观代入了,不知道观众反响到底如何。这个戏的故事线我一无所知,我只知道跟卢美琳有关的内容。至于阿宝(胡歌饰)跟汪小姐(唐嫣饰)、玲子(马伊琍饰)还有跟李李(辛芷蕾饰)的爱恨情仇,我是完全不知道的,所以我跟大家一样,我去配音也只是配自己的这个部分。所以开始我特别担心我们这么努力去做一件事情,万一反馈不好一定会伤心难过的。刚开播的几天确实有很多负面评价,很多争议。没想到第四集左右开始渐入佳境,之后就是好评如潮,我真的是狂喜。

新京报:卢美琳这样的性格,为什么能一直忍耐老公金老板?

范湉湉:这也是我一直在现场问导演的问题,导演其实不太会给出明确答案的,他就说:那么你湉湉是怎么想的?你应该想卢美琳为什么不离婚,你要从卢美琳的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。他把这个问题又抛回给我了。然后我就在他给我的每一张纸(每天的剧本)上寻找答案,卢美琳这个女人,导演给了她九分刚烈,一分柔软,但是那一分柔软是卢美琳不愿意展现出来的东西,她只能流露出一丝,这也是她的底色。她是打落牙也要和血吞的人,我自己选择的我就要硬撑到底。她不能认输,就算所有人都看出来我输了,只要我不认,我就没输。这是我对于卢美琳的猜测。

新京报:对初恋情人杜红根,卢美琳是什么样的心态?

范湉湉:导演跟我讲过,你们俩错过了,过去的就是过去了,美琳不是那种拖泥带水会在外边有姘头的人,她骨子里是很传统的。他用传统两个字的时候,我瞬间就懂了。

新京报:拍摄《繁花》最大的收获是什么?

范湉湉:卢美琳后期有很多哭戏,我很大的收获就是现在哭戏可以说来就来。因为拍完最伤心的几场哭戏,我好几个礼拜都走不出来,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坐在床边就好哀伤,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哀伤,总之就是感觉阴云密布。

新京报:剧组大部分都是上海人并且用上海话拍戏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吧?

范湉湉:对,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与伦比的爽。除了演员,幕后工作人员也好多是上海人,比如饰演芳妹的演员就是我的发小,她还是现场的副导演。我们从少女时代就认识,包括胡歌,我们都住在同一片区域。其实上海很小的,聊来聊去,大家会有很多相互认识的朋友和亲戚。所以现场的氛围很不一样。

新京报记者 张坤玉

编辑 佟娜

校对 赵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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